【藝述心言】十年一夢 / 廖家宜(肥娃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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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2018年12月)「JCCAC好夢幻啊!」甫開始訪問,肥娃就給她與JCCAC的這10年下了總結。當別人慨嘆十年如一日,肥娃卻覺得十年如一夢──充滿高低起伏的夢。肥娃的藝術才華很早就展露光芒,由早年於香港中學會考視覺藝術科考獲甲級成績,後至香港藝術學院攻讀藝術及進駐JCCAC,成為當年最年輕的駐村藝術家,肥娃從沒有停下腳步,即使經歷思覺失調或驚恐症,頑強的她還是一一克服並繼續挑戰自己。

 

離開JCCAC L8-13的工作室,搬至現址L6-27室,肥娃的「包袱」也許變多了,眼光卻也變遠了,但不變的是她與JCCAC藝術家們的感情。她的10年,就如JCCAC一樣多姿多采;她的生活,亦與石硤尾社區緊緊相扣。

 

J:JCCAC

L:廖家宜(肥娃)

 

肥娃與藝術的愛與恨

J:可以告訴我們「肥娃」這個名字/創作形象的由來嗎?她代表着甚麼?

L:肥娃是我的寫照。還記得中四時候的男朋友當眾取笑我很肥,說要付錢給我去減肥。那個年代正是減肥熱潮的開始,纖體廣告大行其道。雖然他只是說笑,但對我的打擊很大,自我責備是否做錯了甚麼,才導致給人奚落。感情問題加上學業壓力令我患上思覺失調。後來,想到以肥娃來表達自己的想法,用「自身」訴說自己的經歷,對抗傳統對於女性的既有觀念。當社會上的一些價值觀或定義,令你覺得不適合、不舒服的時候,你就要為自己發聲,尋找適合自己的路及方式活下去。肥娃就是這樣的一種存在。繪畫肥娃也幫我釐清人生方向與內在的思想。

 

J:思覺失調給你帶來怎樣的影響?藝術又如何帶你走出陰霾?

L:患上思覺失調像「撞鬼」,病發時動彈不得,會發冷、害怕,出現幻聽(如嘈吵的「環迴立體聲」)及幻覺(如三隻腳、大頭的影像)。那時候還小,不敢告訴別人,怕大家會覺得我是神經病。之後透過繪畫,我把這些夜晚看見的影像及聲音畫下來,然後混入一堆預備丟棄的報紙内,不讓父母看見。現在回看,這其實就是我的藝術「自療」:把腦内不實在、不清晰、不能控制的不安與恐懼畫在紙上,親手製造他們,實體化並掌握他們,再把他們毀滅的過程。這是藝術幫了我的地方,打後的10年亦一直用藝術抒發我的生活感受。但我和藝術的關係可説是又愛又恨,因創作的時候多半是獨處,強烈的孤獨感是觸發情緒病重要的一環。藝術也給了我很大的壓力,尤其當它變成工作,會牽涉到其他人,我就會很緊張和謹慎。

 

J:你為何會願意分享患上思覺失調的經歷?

L:除了想讓大家知道我是如何透過藝術幫助自己之外,每一次當分享會或講座完成後,我好像又再一次克服了我的情緒病。就算100個人只得一個産生共鳴,那已經很好,種子已經播下。

 

來回地獄又折返人間

J:《「天堂‧人間‧地獄」十年夢遊園》是你這10年的心路歷程嗎?可以帶我們走一趟這夢遊園嗎?

L:這幅畫記錄了我在過去10年間具意義的作品及各個重要時刻。由一開始的「天堂」──那時比較自在、簡單及純粹,並創作了《海娃》; 去到「人間」——LED火龍及花車巡遊、參加渣打藝趣嘉年華、手錶設計、版畫製作、土瓜灣牛棚藝術村的社區保育項目、雨傘運動及艾未未等議題的創作、「與萬物對話」和「勞力是…」展覧等,並經歷了很多掙扎,接近崩潰;再到「地獄」——今年年初迎來驚恐症。於我來看,這10年是不斷從天堂到地獄再回人間的循環。一路走來好像在行鋼線,始終藝術家是自由工作者,生活不穩定,身邊人的眼光更是額外的壓力,現在再看這幅畫也覺得累。

 

JCCAC大家庭

J:請與我們分享在JCCAC這10年的點滴,有沒有哪些事情特別深刻?

L:這10年來在JCCAC的最大得着是認識到一班藝術家朋友。當初我大學還未畢業,他們當我是小朋友般愛錫、照顧,一直到現在。他們知道我的情緒問題之後,更成立了一個「運動會」,常約我去跑步、游水、打羽毛球及做瑜珈等。

 

我叫這裡「JCCAC Crazy Family」,因為這裡就像另一個家,大家都對我好。記得有次我割傷手流了點血,可能一時受驚便暈了過去,向後跌的時候幸好有辦事處的工作人員一手接住和送入院,我才免受傷。另有一晚我在工作室忙到深夜,上洗手間時聽到怪聲和見到異樣受到驚嚇,連忙打電話給當天也各自在「開夜車」的兩位藝術家朋友,她們立刻衝上來向我伸出援手並叫了保安。而今年在我生日那天,有一位玻璃藝術家送了我一份富心思的神秘禮物,原來是親手製作的琉璃項鍊,還說是集結了強大的宇宙能量來保護我呢!這些點滴,都讓我感受到JCCAC裡的人情味和守望相助精神。

 

而且這裡有幾位更是我的良師;在學時期,鄧凝姿(L5-05鄧氏工作室)和謝明莊(L2-10光影作坊)分別是我的繪畫和攝影老師,而翁秀梅(L8-06 香港版畫工作室有限公司)則啓發了我創作版畫。

 

J:石硤尾在你眼中是一個怎樣的地方?

L:一開始我對這社區不太熟悉,但日子久了便開始關心其狀況,創作上亦多了關於社區的部分。石硤尾及深水埗區對我們而言是多麼的方便:創作用的材料應有盡有、價廉物美,所以我結婚後還搬到石硤尾居住呢!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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