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藝述心言】慢工出細活 / 李德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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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2020年3月)在萬事講求速度與效率的時代,「慢工出細活」這論調無疑過時。但新晉陶瓷藝術家李德蓉(L2-11)卻拿起一針一線,嘗試結合她喜愛的刺繡與陶藝,精雕細琢地製作一系列高雅明緻的作品——《女紅》。

 

「女紅」是指中國傳統女子工藝,如刺繡、縫紉,為古代量度女性賢德的標準。雖然今天「女紅」已非現代女性必需學習的技能,但現今社會卻依舊對女性有著各種刻板的印象和期望。現代女性能否擺脫傳統父權的框架?「沾上陶泥的線能脫離布的束縛。」李德蓉如是說。

 

J: JCCAC

L: 李德蓉

 

J: 你對於陶瓷的追求……

L: 我年幼時已喜歡做手工。在大學圖書館我無意發現了一本名為《天水泥》的書籍,內裡竟有我小學時在天水圍參加香港濕地公園活動的照片!那時,我以濕地的泥土弄了一尾彈塗魚,這應該是我與陶泥的初接觸。

 

後來進了香港浸會大學視覺藝術院,在多元化的課程下,我接觸到很多不同媒介,但當中最讓我得心應手的還是陶瓷,這可能因為我「慢慢來」的性格剛好與「急不來」的陶瓷相契合。

 

J: 刺繡與陶藝好像風馬牛不相及,為何會想到要把兩者結合,又如何做到?

L: 從中學家政課開始,我便對針黹、時裝抱有好感;慢慢地刺繡與陶藝成了我的興趣,因此大學的畢業作品就想要嘗試將這兩種我認識的工藝結合。

 

在物料上,我首先把紙巾纖維混入陶泥,讓它變堅韌之餘,也更易塑型;再把線沾上泥漿,保留線本來的紋理,然後在紗布上縫紉,這樣能同時使陶泥變得纖細,而線亦會變得強硬,可以抵受高溫的洗禮;窯燒後,布消失,線與陶泥融為一體,剩下刺繡圖案。既是結合,亦是轉化。

 

至於意念上,透過鑽研中國刺繡的歷史和文化,我了解到「女紅」的由來,以及各種圖案蘊含的不同寓意,便選擇了一些具有代表性和常見的傳統花圖案,再以現代的手法重新呈現。古時,女性與刺繡,如布與線一樣,密不可分,但當我加入陶泥後,線便不再需要依附在布上,它變得獨立並多了可能性,這亦是我想帶出現代女性的轉變。

 

J: 製作過程中遇到的最大挑戰是……

L: 要將陶瓷製作成線那麼幼細是有難度的,因為很容易斷裂,如何能夠令成品在窯燒後不會破掉便是最大的挑戰,因此我以不同的泥(中溫黑泥、高溫陶泥及瓷泥)及針線作了很多次試驗,最終克服失敗,完成這數件作品。

 

J: 最喜歡自己哪一件作品?

L: 我最喜歡《女紅》系列的《菊》,因為難度最大,圖案複雜而又極為幼細,但出來的效果卻是最好及完整的。另外,不少人誤以為《桃花》是櫻花,它們的確是有點相似。

 

J: 如何看待《女紅》與你的關係,以及現代女性的轉變?

L: 「女紅」是古代中國女性自小跟母親學習的一門手藝,手藝的好壞決定了女子的一生。刺繡既是她們的枷鎖,卻也是她們表達內心的唯一方式。在製作《女紅》的時候我差不多是足不出戶,正好身同感受她們長時間留在家,全副心機花在刺繡活兒上。作品亦讓我反思自己與父親的關係,因為我是在嚴父/父權的護蔭下長大,小時候總是不被允許外出。

 

雖然經過時代的變遷,「男尊女卑」的思想仍可見於現代中國社會,但女性不用再受制於這些傳統,可以更直接地表達自己。曾有人告訴我——從我的作品能看到女權主義,但其實我只是想表達女性在角色上的轉變。

 

J: 可以與我們分享在日本名古屋造形大學交流的經歷嗎?香港與日本在藝術的氛圍上有何不同?

L: 在日本,除了陶瓷,我也有學習日本畫和金工。日本藝術風氣給我最深刻的印象是其匠人精神,藝術家們會專注於一個領域,深入研究每一項細節,力臻完美。在浸大,藝術教育講求創新、跨媒體和「快靚正」,一份功課可能一星期便要完成;但是在日本,他們可是會給你半年時間做一隻戒指,可見其對於工藝的水平與精準度較有要求。

 

J: 可以告訴我們更多關於你和何藹盈將在元創方舉行之展覽「泥石流」的內容嗎?

L: 「泥石流」一詞對應我們各自的創作媒介及材質,我的「泥」和她的「石」,陶瓷和金工,一剛一柔,風格相異,卻能相聚於同一工作室內共同創作和成長,猶如不同的支流相匯,合成河「流」。展覽將以我們擅長的方式呈現大家對自身生活的感受,並拉近人與自然的關係。

 

J: 未來有没有其它計劃?

L: 未來我會繼續發展結合刺繡與陶瓷的作品,並嘗試以此挑戰立體刺繡,又或是以陶瓷去捕捉「布」。除了藝術創作,我也想過開班教學及製作手作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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